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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偶入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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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秀,許寒夫婦一聽兩人名字,一下就驚呆了,隔了半天,才回轉過心神來,慌忙做勢欲拜,口中道:“草民許寒,陳文秀拜見公主殿下。”身體還沒有彎下,只覺身前湧來一團柔和萬分的力道,托住兩人身軀,許寒本是文弱書生,倒還罷了,陳文秀卻是暗運真勁,連試兩次,都覺身前那股無形力道看似柔和,但渾厚無比,無論如何用盡全身氣力,都無法彎下半分身體,心中越發駭然。

雖然她早聽羅衍的傳言,但心中都有一兩分疑惑,畢竟,羅衍年紀輕輕,縱使是天縱之才,也萬萬沒有這樣的本事,於眾目睽睽下殺盡王府,當場擊殺判國奸臣石固誠,更沒有本事,在泰山之顛,從歷絕塵的手中帶中昭華公主。但眼下看來,這羅衍的武學修為,簡直已經達到超凡入聖之境,比傳言中的還要厲害得多,怪不得有如此本事。

此時碼頭上人來人往,到沒有覺察幾人有異,好像連兩人的言語都沒有聽見。而且陳文秀更不知道,其實這團無形勁風卻是眼前這位千姿百魅的嬌滴滴的公主所發,而不是羅衍所為。

宇文馨自從三月前接連服下羅衍所給的師門靈藥大還丹和董無垢贈送的藍田玉實,就在這短短幾個月中,本身道行突飛猛進,一日千裏,已經超過了同門多位師姐師兄,僅在幾位入門最早,修為百年的師姐之下,況且又得羅衍和董無垢兩人各贈送一件至寶,近來已經和心靈合為一體,更是相得益彰,就是對上師長一輩的人物,都是立於不敗之地,而且又在黃山之會上大放異彩,聲名鵲起,已經在年輕一輩中成為最出類拔萃之士。

所以此時一見二人行禮,就施展出修煉有成的先天無形真氣,擋在前面,剛一出手,才覺多事,大哥法力如此之高,又何需她多此一舉,心中微微一慌,一雙剪水般的鳳目有意無意朝羅衍望了一眼,見他沒有絲毫嗔怪之意,這才放下心來。探出手去,拉起陳文秀的柔荑,口中笑道:“我早不是什麽公主了,與兩位一樣,也只是這萬丈紅塵中的一介過客,兩位又何須如此多禮。”

陳文秀見她如此平易近人,強按下心中的激蕩之情,道:“殿下……”

宇文馨面色微微一板,故意露出一絲不悅的神色,道:“姐姐要是如此多禮,那我可要告辭而去。”

陳文秀還沒有開口,站在旁邊的許寒雖然是守禮君子,但見眼前這位風華絕代的公主露出小兒女的神情,心中也是一蕩,慌忙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心中喃喃道:“傾國傾城,天下間真有如此美人,古人不餘欺也!”

羅衍見他神色,微微一笑,道:“這裏人多眼雜,不如我們先進城,尋一落腳之地,再做詳談吧!”

安陽城地處偏遠,但航運甚是便利,從港口兩條水道就可直通城內,碼頭上有數十艘小船靠在岸邊,羅衍找了一艘清潔幹凈的小船,走了上去,等五人坐定後,眾人見艙外清波蕩漾,輕風徐來,來去兩途,風帆點點,宛如白鷗回翔水上。

許寒忍不住嘆息道:“想不到這邊遠之地,也有如此江南水鄉風景,怪不得古人常言,破萬卷書,不如行千裏路,今日一見,才知天地之大,非人心所能測也!這裏風和浪靜,平波渺渺,水碧山清,想起昨日濁浪排空,天昏地暗的情形,真是宛如夢中。”

陳文秀見夫君書呆子的脾氣又發了,本相數落兩句,但此時又有公主殿下在場,不好開口,只得拿一雙杏眼瞪了過去。

羅衍情知是說昨日混元大劫之事,要不是師尊等人安排周密,早有預計,邀請天下多位法力高強的仙人合力抵禦這次大劫,那萬裏山河,早已經化為滄海,這些塵世中人,雖然智慧見識都是不淺,但在他們這些仙人眼中,又豈能相提並論?哪裏又知道天色變化的背後隱藏著驚天巨變?心知他就是說出實情,眼前這位博學之士也萬難相信,倒也不願意讀費口舌,在這事多做糾纏,隨口問道:“許兄怎麽也到此蠻荒之地,所來究竟為了何事?”說時,目光微微朝緊挨著許寒身邊的那個面容清秀的孩童望了過去。

陳文秀一聽,心中暗嘆一氣,道;“實不相瞞,小兒明月身患九陰絕脈,我夫婦二人聽說此地瑞木世家醫道高明,所以帶小兒,前來求醫生。”說時,輕輕拿手撫摩著身邊愛子的額頭,目光中全是憐愛的神色。

宇文馨一聽,心中一驚,轉頭朝身邊的那個精靈古怪地孩童望去,只見他雙眉間隱隱泛起一道黑氣,直沖印堂,正是那九陰絕脈之像。

按醫書所載,凡是先天九陰絕脈,若是生在女身,就為太素純陰之脈,乃大吉之像,而在男身,就成了死脈,男子本陽剛之體,陽盛陰衰,即使一些陰氣較重之人,本身也有幾分陽氣,而生就先天九陰絕脈的男子,體內的陽剛之氣卻被此脈壓制得幹幹凈凈,整個人卻變成了純陰之體,若是在童年,那還不顯,但一過十二歲,陽氣漸盛,陰陽相沖,五氣失衡,自然大病纏身,要不了幾年,就一命嗚呼。所幸此脈萬中無一,千年少見,而且天生萬物,自有其理,此脈相在那修道人看來,卻是極好的根器,只要能將自身真氣修到那陰極陽生的地步,就無醫自愈,反而有大成之望。

宇文馨本身就是純陰之脈,自然從長春仙府那裏得知這九陰絕脈的底細,心中也是一急,這等奇脈對凡塵中人來說,縱使是醫術出神入化,也不過是暫時緩減陽氣旺盛之期,最多也只能延長三五年的性命,根本不能根治。

那孩童明月見美秀如仙女一般的宇文馨拿眼望他,也擡起一雙明如秋水的雙目,回望過去,面上還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

宇文馨一見,越發心頭泛起一絲沒由來的愛憐,面上報以一個淺淺的微笑,將手一招,道;“明月,過來讓姑姑給你看看。”

明月也心中一喜,慌忙跳了起來,蹦到宇文馨跟前,拿著雙眼,上下打量著這位仙女姐姐。

宇文馨伸出一雙膠結如玉的手掌,握在明月雙腕關寸上,手一搭上,才覺此子脈搏十分微弱,軟弱無力,情知他體內一身陽剛之氣,都被體內先天所帶的陰氣所壓,再過兩三年,陽氣一盛,陰陽相戰,只有命歸黃泉的份。再仔細端詳他的相貌,只見這孩童資質之佳,竟然不在自身之下,分明不是凡塵中人,擡起頭來,對羅衍道:“大哥,這孩子資質如此之佳,你何不收他當門下弟子,將來也有個傳人。”

羅衍哈哈一笑道:“此子自然有他的去處,並非我門中之人,而且本門即將絕傳人間,下一代門下,只有我師姐門下三位弟子,再無他人,我怎麽又會自尋煩惱,你要救他,自己動手好了,何須拉上我?”

許寒夫婦一聽,驚喜交加,一下間忘記所以,只在旁邊呆呆出神。

宇文馨一聽,轉頭柔聲對明月道:“現在姑姑用本身純陰之氣,打通你體內淤塞不通的經脈,只是你十分難受,你能不能忍住?”

明月早對這位天仙化人一般的姐姐起了親近之心,將頭連點,朗聲道:“月兒能忍。”

宇文馨暗中調息一口真氣,渾厚無比的先天真氣猶如浩瀚無比的江海狂湧至明月的體內,在眨眼的高速下,掠過他的全身。

“好冷!”明月剛叫了半聲,整個嘴唇就凍得一片蒼白,一張小臉上的血色,以驚人的高速消逝而去。

羅衍見他全身上下,直打哆嗦,但依然咬牙強忍,微微一嘆道:“既然公主慈悲,替你打通經脈,那我也索性成全與你,為你洗經伐髓,替你打點根基吧!”

雙指並捏,徐徐點出,飛出一股微紅的霧氣,射朝明月的額頭眉心處。陳文秀,許寒夫婦此時又驚又喜,驚的是這位弱不禁風的公主殿下居然也是頂尖級別的高手,與外間傳言有誤,喜的是愛子心頭大患將除。

要知道夫婦兩人自從知道愛子身患九陰絕脈後,不是沒有打過找頂尖級別的高手替他打通閉塞經脈的想法,但要找到這一個等級的高手就簡直比登天還難,還更不用說要找兩位了,所以這個想法也是在兩人口中一說就過,就不再提,因為難度實在太大,但現在看來,分明是愛子五行有救,也不敢開口打擾,只是拿眼望著兩人。

此時明月只覺一股涼氣布滿全身,好似一瓢冷水當頭潑下一般,奇冷難耐,但轉眼間有一絲暖陽陽的氣流運行全身,舒服至極,忍不住叫出聲來。

“好了好了。”羅衍開口笑道,收轉手指,宇文馨也縮回手腕,順手點了明月的黑甜穴,將明月瘦小的身軀輕輕抱起,遞在陳文秀手中,笑道:“令郎睡上一覺,就可痊愈。”

陳文秀將愛子接在手中,正要跪拜下去,宇文馨笑道:“濟世救人,乃我修道人的本分,姐姐又何需謝我。”

陳文秀此時回想兩人言語,這才聽出有異,聽兩人口氣,分明已經是神仙一流的人物,越發驚疑不定,不過也不好詢問,只是將愛子緊緊抱在懷裏,無意間見船行如箭,兩岸景物,猶如飛一般地朝身後倒去,就是河中同來小舟,也無此快法,早被遠遠拋在後邊,而那掌船梢公,卻宛如未查,再定眼一看,又覺小船只是緩緩前進,與平常並無兩樣。

她本女子心細,再按照剛才漫不經意的樣子,用目光斜斜一瞟,又見小船如飛般地電射於前,船尾拖起一道雪白的水浪,直有裏許長短。接連望了兩三次,越發確定兩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神仙中人,心中越發狂喜。剛一擡起頭來,見羅衍好似有意無意地朝她微微一笑,知道她這番舉動,被他看破,面色一下緋紅,不敢多想多看,慌忙垂下頭來,誠心靜氣,默坐一旁。

不消片刻,船已到岸,船家大是驚奇,朝幾人看了又看,陳文秀卻看在心裏,轉頭朝身邊夫君望去,只見許寒一副高興萬分神色,正與身邊羅衍言談甚歡,才知道這個書呆子絲毫沒有覺察到兩人的異狀。

想不到這個書呆子平日精明,吟詩作畫,題材也多是神仙中人,但眼前見到了真仙人,卻是見面不識,真虧他這麽大的學問,原來只是做假的。

五人走下船來,緩步朝安陽城中走去,宇文馨見身邊羅衍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心中倒是越發想不明白,不知道他昨天與董仙師究竟說的是什麽事情?不過聽他們問答,也知道他是來此當幌子,掩人耳目,分明有厲害人物用法術暗中查看他的下落動靜,所以他故意如此做作,只是不知道他要對付的究竟是什麽人物?

宇文馨回想起這幾年的經歷,好似做了一個夢一般,先是家破國亡,羅大哥帶他千裏逃亡,而轉眼間就先後拜入仙人門下,了卻人間一切糾纏,不料途中生變,大哥被恩師驅逐出宮,自己還為他擔心牽掛了好幾年,但再次遇到時,大哥雖然容貌依舊,但人卻變了很多,仿佛天下一切都在掌握中,一切舉動都有目的,而且法力更高得離譜,分明是昨日在兩天交界上布陣抵禦天劫的諸位金仙中人物,聽恩師說,要修到這個地步,就是憑她的資質稟賦,還要有高明傳授,也需要歷時千年以上,更需要內外功行並進,闖過種種難關,才能達到如此地步。

其中艱難險阻眾多,非外人所能體會的,只是不知道大哥是怎麽修到這個地步的,而且照大哥如此形式,分明是轉劫歸來,也不知道,大哥的前生,究竟是何等人物?自己與他又什麽什麽淵源,董仙師贈送自己至寶,分明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而且就連他的那三位師侄,好似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分明是大哥說的,只是不知道,自己現在,又在大哥心頭是什麽地位?不過,大哥既贈靈丹,又送法寶,分明,分明……

一想這裏,宇文馨平日已經清凈如波的心境不由得泛起了陣陣漣漪。

五人當街而行,此地雖然遠離中原,但往來行人眾多,也熱鬧非凡,見幾人各具氣度風華,男的或溫文儒雅,或飄逸出塵,女的或容光照人,或氣度高華,所到之處,人盡側目而視。有的還在交頭接耳,互相議論,品頭評足,語音又急又快,倒不知道究竟說的是什麽。

陳文秀開始還恐那位已經是神仙中人的公主殿下心生厭惡,暗中望去,只見宇文馨面色如常,眉頭好似輕鎖,倒不以外界眾人圍觀為意,這才放下心來。

約走片刻,前面現出一間三層樓閣,當中上書“四海樓”三字,一切陳設布置,也頗高雅幹凈,與中原大酒樓一般無二,就走了上去。

店中人潮熙熙攘攘,跑堂的招呼客人,端酒送盞,來往如梭,忽然瞥見兩位天仙化人的女子踏入店門,滿座賓客紛紛住杯停箸,凝望門外。

原來人聲沓雜的餐館,突然如空房靜室,鴉雀無聲,這時即使發針落地:都清晰可聞。那跑堂雙眼發直,忘記上來招呼,瞬息之間,一切的行動似乎都在停歇狀態下。

店中賓客雖是三教九流,人品不一,但崇愛美色乃是人類天性,因此人同此心,心同此意,均覺得全身二萬六千個毛孔,如被熨鬥熨過一般,無一不舒適服貼。

宇文馨生長在帝王之家,貴為公主,每次出現在百姓的面前,總感受到這種目光,倒毫無尷尬忸怩之態,徑直與羅衍等人走上樓去。

陳文秀卻留在樓下,找帳房在後院包下兩座最上等的院落,先將愛子抱入廂房中,睡了下來,才回身朝酒樓上走去。

剛到樓梯口上,只聽到夫君的聲音傳了下來,道:“做樣‘爆獐金銀蹄子’,‘鴛鴦舌煎羹’,‘糜肚假江瑤’,再來個‘雕花七彩八鮮湯。’”

隨聽跑堂的聲音結結巴巴道:“‘糜肚假江瑤’敝店還勉強可做成,可……‘爆獐金銀蹄子’敝店現無鮮色,那‘鴛鴦舌煎羹’需一、二十對鴛鴦,一時很難找到,可否改為‘雞舌煎羹’?……‘雕花七彩八鮮湯’小的倒沒聽說過。”

陳文秀剛一走上樓去,只見旁邊一位客人忍不住問道:“什麽是‘爆獐金銀蹄子’?”

那跑堂的道:“客人有所不知,那是乳獐剛生下砍下蹄子,烹調的名菜,大獐已不容易捕得,何況剛生的獐子?”

那客人一愕,跑堂又道:“‘糜肚假江瑤’敝店倒是有的,只是從來少有客人點過,那要尚未滿歲的糜鹿才中用。”言下甚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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